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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危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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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 純昭儀已然氣息奄奄,那蒼白的面色映著月光好似宣紙一般白而透,一戳就破。她好似也察覺到了什麽,竭力仰起頭,伏在皇帝耳邊輕輕的說了一句話,眼中珠淚滾滾而落。

她就像是一朵花,那樣柔軟、那樣美麗,好似只能被人藏在懷中小心保護一般。在她最歡喜、最動人的時刻迎來了死亡。

皇帝腳步不頓卻還是垂眼看她,細長濃密的眼睫靜靜的垂落下來,好似扇子遮住了他眼中的神色。

淵來閣距離福音殿並不遠,甚至可以說是極近的。皇帝一邊用內力替純昭儀壓制體內毒素,一邊抱著她快步走過去,準備先把人擱在榻上,等太醫來再做打算。

只是那木榻之下不知何時竟是躲了一人,等到皇帝靠近便忽然貼著大理石地面滑了出來。那人本就不準備一擊斃命,只一心拿著長刀砍向皇帝的下盤,刀刀刁鉆。

皇帝雙手抱著純昭儀又要分心壓制純昭儀體內的劇毒,一時不防,雖是順勢後退了幾步卻仍讓那人被刀砍在了小腿。那刀上不知塗了什麽,頓時有黑紅的血液落在地上。

皇帝面色不變,擡腿將那人踢開的同時將純昭儀丟到榻上,動作迅速的抽出腰間長劍直刺向地上的刺客。

純昭儀體內劇毒全靠皇帝內力壓制,此時被皇帝輕輕一丟,頓時吐出一口黑血來,毫無半點反應的昏了過去。至於地上的刺客,倒也幹脆,一擊得中之後便立刻引頸就戮,竟是一點掙紮的意願都沒有。

跟在皇帝身後的諸人見到這般情景,一時之間都有些怔住了。皇後最先反應過來,先是俯首請罪:“是妾失察,竟令這等賊人混入宮墻,傷了陛下聖體。”她目光緊緊的盯著皇帝腿上傷口,聲音都緊了,關切擔憂之情溢於言表,“陛下傷勢如何?”

皇帝心知那幕後之人必有後招,後宮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反倒成了累贅,揚手止住皇後的話,冷聲道:“朕無事,太醫馬上就到。”頓了頓,又吩咐皇後道,“你去傳令岳統領,派玄鐵騎將來淵閣圍住。其他人都給朕回宮。”

皇後知道事關重要,不敢耽擱,連忙轉身傳令——玄鐵騎乃是皇帝親自練出的兵,一貫只聽帝令,她若不親自去怕是差遣不動。

“陛下......”眾人皆知此時乃是刷好感的大好時機,哪裏願意就這樣退下,語聲裏面滿滿的都是不甘。

皇帝擡眼看了在場諸人一眼,目光冷若寒霜,緩緩道:“朕說了,都回去!”

皇帝積威已久,此言一出,再沒有剛撒嬌求懇,諸位嬪妃全都乖乖的退了下去,甚至連腳步都不敢放慢。

元央看了眼皇帝神色,心中另有打算,也跟著退了出去。

皇帝獨自站在原地停了一會兒,忽然擡步走到窗口,冷聲道:“木兄何時成了梁上君子?” ??

話聲未落,那一直躲在屋梁上的人忽然跳下,玄色戎裝,長袖被風吹得鼓鼓,好似大鳥的羽翼。一眼望去:俊眉修目,好似刀刻出的五官,正是木子李。

木子李氣定神閑的落了地,看著皇帝,朗朗一笑:“在下候陛下久矣。”

皇帝的面色終於沈了下去:那些人倒是好打算——先用純昭儀引他入防備松散的淵來閣,趁機偷襲下毒,最後又讓木子李出面與他爭鬥。論武功,他與木子李先後比試了幾次,皆是兩敗俱傷,此次不僅新添腿傷還中了需要費力壓制的無名之毒,一時之間怕是難以善了。

皇帝挑眉看他,淡淡道:“朕還以為你是俠義之人。想不到你竟然也和那些卑鄙之人相互勾結。”

“陛下錯了,”木子李並不受激,反而負手而立,悠悠然的開口道,“在下所思所想、所作所為,皆是為了能夠取陛下性命,早已違了俠義之道。既有人與在下心思相同,合則兩利,未嘗不可。”

他說到這裏,忽然像是反應過來,擡眼去看皇帝,笑著問道,“陛下說這些,是為了拖延時間?”

皇帝面上神色微微一變,似是察覺到了什麽,身形一動便要往窗外跳去。

只是,他腿上到底有傷,木子李又是早有防備,抽出長刀往前一擋竟是把皇帝攔了下來。他語調閑適,從容鎮靜:“陛下所中之毒乃事融骨散,此毒似毒而非毒,哪怕是用內力壓制也能極快的擴散到全身。而純昭儀身上香囊裏含的便是噬魂之毒,經來淵閣暖香一催,便可與融骨相合......”

“融骨,噬魂......這二毒相合,確可成天下奇毒融魂。”皇帝不疾不徐的接了他的話,眉目冰冷肅殺,顯是冷怒至極,怒極反笑,“倒是好大手筆!”

木子李一時被他神色所攝,很快又反應過來,沈聲道:“在下受人所托,需留陛下在來淵閣中,直至毒發......”他看似漫不經心,實則動作極快的擡手用刀抵住皇帝猶如電光一般疾疾的劍光,也不知是使了什麽步法,竟是步步都擋在皇帝之前,恰到好處的攔住了他的去路。

這兩人皆是當世武學大家,刀劍相接便好似水火相遇,互為克星,也不知最後是火燒了水還是水滅了火。

皇帝腿上有傷又要勉力克制體內毒素,動作不覺慢了下去,本就猶如冰雪一般的面色也跟著白了下去,雙唇好似失了血色一般。他到底是戰場廝殺過的人,越是這般絕境越是不動聲色,緊緊握著長劍,劍光越發犀利毒辣,無孔不入。

木子李看似輕松,實則吃力,心中亦是不太放心。他心知自己必須趕在玄鐵騎來之前走——在西山時他不把玄鐵騎看在眼裏是因為玄鐵騎不過是“刀”,沒了皇帝的指令自然可以不放在眼裏,可今日皇後亦在,若真把這裏圍住了,他怕是逃不了了。

好在,木子李本就只是要把皇帝困在來淵閣直到毒發。他算了一下時間,聽到外頭漸近的腳步聲,極快的跳了出去,口上不忘笑道:“多謝陛下承讓。”

皇帝亦是隨後跳出來淵閣,但到底晚了一步——融魂之毒已然毒發,內力四竄,幾不受控,他只能勉力以劍支地,撐住身體。

不過片刻,皇後便領著玄鐵騎到了。她看到皇帝這般模樣,整個人都被嚇到了,頓失儀態,快步跑了過去:“陛下,您怎麽了?”

皇帝擡起左手將她推開,擡眼去看玄鐵騎的首領岳將軍,道:“扶朕回乾元殿。”他沈默片刻,接著說道,“順便去把太醫令周逢春也帶上。”

皇後只一心惦記著皇帝,並沒有時間因為自己被推開而難過,又開口問了一遍:“陛下可好?”

皇帝側首看著皇後,沈默了片刻,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倒轉口吩咐道:“純昭儀救駕有功,依妃禮入葬。”

純昭儀被一劍刺中胸口又身中劇毒,沒了皇帝內力壓制,現下必然已經斷氣。皇帝心知純昭儀不過是對方計劃中的一環,可她本人對此卻是一無所知,那一瞬的以身擋劍全然出自真心真情,毫無半點虛假。哪怕是冷心冷情如皇帝亦是略有動容。

皇後微微頷首,算是應下,一雙美目卻還是定定的看著面色蒼白的皇帝,端美的面上帶著焦慮之色,再三問道:“陛下,您聖體到底如何了?”

皇帝極其緩慢的搖了搖頭,猶如冰封的眼眸之中略有覆雜之色一閃而過。他一步一步的往岳將軍處走去,口上有條不紊的命令道:“待朕回乾元殿,立刻閉宮,任何人都不得入內。包括皇後。”

話聲落下,皇帝好似失了氣力,竟是直接昏了過去。

皇後就站在一邊看著,面色慘白若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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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唔,又是兇卦......”宸妃摸了一把算籌,秀致的長眉輕輕一蹙,好似煩惱已極。

站在她背後的人穿著玄色長袍和靴子,會意的應聲道:“需要我去蘭漪宮一趟嗎?”

宸妃擡眼望著窗外的星空,好似陷入深思,許久才道:“不必,順其自然便好。”她微微闔眼,長發隨著夜空飄起,衣帶飄飛,好似姑射仙人一般,幾有淩空而去之態。

她淡淡的道:“我們現在能做的只有等而已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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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色如水,南王府書房的燈光依舊亮著。

“宮裏傳出消息,大事已成!”南王在書房中來回踱著步子,步履匆忙,面上難掩激動之色,可他的語聲卻是沈靜的,甚至有些慢條斯理,“去同知謝至宴,馬上調遣人馬從北武門入宮。”

站在南王跟前的中年男人俯身一禮,笑著道:“臣再此先恭賀王爺,不,應該是吾皇才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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